第三十一章_长寻坡[种田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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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一章

  第三十一章

  跑完越野赛的第二天是周六,黎阳不用上课,天气非常好,没有什么风,他抱着老炉子去南边敲打,里面残余的灰掉下来,落在了地上。

  弄了半天,手漆黑,黎阳往回走时,正好碰到了邮差骑着自行车往里走。

  “哎,黎阳,有你的信!”大叔离老远就喊了一嗓子,骑到近前,从绿色的包里翻了一下,找到黎阳的信给他塞在口袋里面。

  在长寻坡两片地界儿,黎阳算是写信和收信比较频繁的,所以别看来的时间不咋长,但是送信的人都认识他。

  黎阳收到的信大都是家里来的,还有不少是原来的同学写过来的,询问他到海城之后的学习生活,也会把老家那边学校的事情讲给他。

  回到家,把炉子先放在外头,黎阳先去水龙头那里把手洗干净了,然后才把信拿出来看。

  是家里来的,信封上的字,既有劲又大方,黎阳就觉得大哥应该恢复的不错。

  拆开之后,果然是说刀口养的很好,身体慢慢可以活动了,现在虽然不能帮着家里干农活,但是起码不用出人一直照顾。

  信里再三交代黎阳不要再往家汇钱了,剩下的债务不多,每家都去说过了,等到他身体好了之后,再慢慢还。

  因为这通折腾,本来不远的路,黎阳愣是骑出一身汗来,谭帅倒是看上去轻松自在。

  上次着火,黎阳和谭帅的被褥全都烧没了,后来买了新的,因为图便宜,买的质量不咋好,先是起球,后来不知道咋的,被谭帅脚蹬个窟窿。

  “做好事不留名。”谭帅道:“这种傻事我不干。”

  谭帅问他咋回事,黎阳就把刚收的信说了。

  虽然过来问了,黎阳也觉得应该不会是谭帅,因为他大哥已经做完了手术,家里的债务大头也去了,这些情况谭帅都清楚,不会一声不吭的给他家汇钱。

  干了一会儿活,谭帅进来了,黎阳问他有没有给他家里汇钱。

  所以,俩人就一起蹬,一开始力气用不到一起,车子开始疯狂摇头,后来节奏倒是好了,却遇到了下坡,这下谭帅不得不把腿收回来,因为车把在黎阳的手里。

  傍晚时候,轰鸣的机器终于停下来,谭帅和刘凯俩人收拾了一会儿,然后就可以下班了。

  看他们在说事情,黎阳就没往跟前凑,看到一个年轻人骑上旁边的摩托车,出了院子,很快又回来了。

  黎阳不愿意,他的腿也能够到,为啥要借助外力。

  黎阳是过来买砂锅的,家里人从B市回去后,姥姥姥爷去黎阳家里了,而且还呆了挺长时间,黎阳的母亲随口说了一句谭帅胃不咋好,黎阳的姥爷告诉了几个砂锅菜,让他从年轻时就好好养着,要不以后岁数大了更遭罪。

  来都来了,黎阳也不准备回去,就在南山这边看书,垃圾场那边有车过来,他就凑上去看看,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玩意。

  黎阳要去东郊那边的花鸟市场,他蹬了一会儿,感觉后面有点沉,时不时的回头,问道:“你腿是不是拖到地上了。”

  因为谭帅的缘故,黎阳对摩托车格外关注,这几辆摩托车他一眼就认出了牌子和价格,不由得咂舌。

  谭帅个子高,腿长,骑车还好点,坐在后座时,那两条腿就有点没地方放。

  看着信,黎阳心里十分疑惑,自从他第二次往B市送钱,之后再也没有给家里汇钱,那大哥说的两百,三百什么的,是咋回事?

  把从前往家里汇钱的单子全都拿出来,连带着日期和金额,一笔笔的,黎阳全都写下来,然后立刻写信回家。

  “来,瞧一瞧,看一看,都是从南面运回来的,上好的面料,床单只要十六,被面二十二……”

  虽然黎阳把床单缝好了,掉转方向,那个窟窿还是开了,而且还越来越大。

  黎阳是真的想不出来了。

  这些摩托最便宜的四千块钱,最贵的一万左右,长寻坡那住的人买个几块钱的铝锅都得寻思个把月,这些东西想都不敢想。

  这个临时的摊位是由两个板车和几块木板搭建的,前头是折叠起来的,堆了很高,靠着街道这边都是展开的,方便人察看。

  一个小厂子厂长一年的工资都买不了一辆摩托车,这里却有好几辆。

  黎阳到时,刘凯在里面干活,谭帅身边围着好几个年轻人,旁边停放着几辆摩托车。

  十点半以后,黎阳去厨房帮忙。

  因为人多,谭帅把自行车锁在了外面,俩人在人群里走了几步,还没找到砂锅,先看到了有人在卖床单和被面。

  谭帅说话算数,他把那个小三轮车送给了大毛,也给黎阳做了一个带着柴油发动机的大三轮车,但是为了节省油费,黎阳并不打算骑它。

  不知道他们啥时候能完事,黎阳先去把被褥拿出来,晾上,然后进去先帮刘凯干活。

  刘凯正操作一台机器,旁边的盒子里面堆了一堆螺母,这种螺母型号比较特殊,做起来有点麻烦,产量不咋高,但是听说价钱不错。

  “想不出来就别瞎琢磨了。”看他皱着脸,谭帅道。

  被提醒的谭帅象征性的把腿抬起来,脚放在前面的脚蹬上,“我来。”

  听到声音,黎阳就忍不住靠了过去。

  看到别人家缝门帘子,黎阳本来也想整一个,现在他把手里的活先放下,将俩人的被子褥子装进干净的袋子里面,抱着,坐公交车去了南山。

  周六周日的花鸟市场十分热闹,两边都摆起了长长的摊子,碗筷、字画、咕咚、鱼竿、花籽,鱼缸等等,啥都有,除了地方稍微小点,不比长寻坡那边差啥。

  毕竟在这里浸染了大半年,黎阳总感觉这摩托车有点不对劲,再仔细看,这些单杠的摩托车都改造成了双缸的了。

  汇钱需要详细的地址和姓名,黎阳觉得很难很难汇错,而且还是错好几笔,所以他想,应该不是什么迷糊的陌生人。

  现在黎阳的交通工具是公交车和谭帅的自行车。

  谭帅在黎家现在地位可高了,黎阳的大哥当时就写信给黎阳,黎阳跟长寻坡上的商贩们打听过,知道这里卖的多。

  听大哥的意思,加起来能有大几百,他们亲戚里面能拿出这么多钱的,并不多。

  刘凯自己骑着车子,车座绑着两个袋子,里面是晒好的被褥,这个他要帮着黎阳带回家。

  黎阳带着谭帅,一起走了几里地,然后在岔路口分开。

  黎阳就读了海机一中,同学的父母大多数都是长寻坡上面工厂的,平时说话的时候,他也听到不少各个工厂的工资,工人视工龄和工种,几十到上百,厂长多点,两三百左右。

  为此,黎阳特意检查了谭帅的脚指甲,虽然不长,但还是催着他剪了。

  这个床单倒是不咋贵,上面的牡丹花也很鲜艳,旁边的几个大娘都说质量不错,黎阳上去摸了一把,好像质地挺均匀密实的,有人在讲价,黎阳给了一个耳朵听着,扯着床单,“谭哥,你也来摸摸,看看是不是比咱们铺的好。”

  “你看中就行。”谭帅没摸,掏出来钱就要给摊主。

  黎阳手疾眼快的把钱夺了回来,耐心的等到旁边的大娘们唇枪舌战讲完价,给了钱,他用同样的价格买下了新床单,省下了一块钱。

  黎阳不太会讲价,但是有人会就行,跟着这些大娘买,一般贵不了太多。

  路过卖鱼竿的地方,黎阳听了一会儿这些老大爷们说哪里钓鱼好,又跟卖花的人问问家里的花为啥一直只长叶子不结骨朵,快要天黑的时候,买到了三个砂锅。

  回去的时候,黎阳老实的坐在了后座上,紧紧的抱着买的一堆东西。

  路上,买了半只鸡,到家后,谭帅按照黎阳说的,去把新买的床单泡上,洗刷砂锅,黎阳则开始切鸡块,腌肉……

  因为换了灯管,小屋比从前亮堂多了,黎阳坐在那看书,砂锅嘟嘟的向外冒着热气,煮好的米饭也散发出了清香。

  虽然没有蘑菇,但是鸡肉土豆炖出来也非常好吃,沾上汤汁的米粒都香了很多,黎阳吃了几块就不动筷子了。谭帅给他夹,黎阳道:“不吃了,好像有点咸。”

  “是吗?”谭帅依旧把鸡块放到他碗里,“吃咸了就喝水,管够。”

  被识破的黎阳重新动起了筷子。

  最后,一锅米饭和半只鸡,只剩下了一堆鸡骨头。

  坐在床上,谭帅也毫不吝啬的说了一句,“这一晚上没白折腾。”

  “还行吧,我姥爷做的更好吃。”黎阳一边泡脚,一边道:“他十几岁的时候在镇上的砂锅店干了很多年,不单砂锅做的好吃,别的菜也一样,他们附近几个村子红白喜事都找我姥爷去做饭。”

  黎阳从小在姥姥家呆的久,吃过很多姥爷做的饭,就连最简单的白菜丝拌成的咸菜,他都觉得姥爷做的特别好吃。

  黎阳寒暑假去姥姥家时,回来都会胖一圈,但是在家里呆上一阵子,又会瘦回去。

  说了一会儿小时候去姥姥家的事,黎阳洗完脚,一边擦水,一边道:“等啥时候你跟我一起回家,我带你去我姥姥家,尝尝我姥爷的手艺,你就知道啥是好吃了。”

  吃完了好吃的鸡肉,盖着晒了一天的被子,香香甜甜的睡了一觉。

  第二天一早,收回来洗好的床单换上,俩人出去买了几个包子,再去南山。

  路上有人在卖棉衣,款式是挺新的,但是价格很贵,黎阳丝毫没有动心,甚至还催促谭帅赶紧走,别看了。

  周六周日一过,凌晨的早上就会听到各种家长喊孩子“快点,别磨磨蹭蹭,上课都晚了”的声音。

  自从黎阳开始上学,谭帅就不让他做早饭和午饭,晚饭看情况再说。

  喝完热牛奶,肚子一下就热乎了起来,再吃两个大包子,早饭就这样解决了。

  周一学校门口有人检查着装,除了教导主任,还有一些品学兼优的学生。

  黎阳向来校服不离身,头发也是恨不得贴着头皮剪,越短越好,这样一年能少剪几次,他从来不担心这些检查,但是今天经过时,却被叫住了。

  喊住他的是个学生,个子挺高的,长的很清俊,肥大的校服穿在他身上跟别人的不一样,不太好形容,用黎阳同桌的话就是——很有范儿。

  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对方问他。

  “黎阳。”黎阳问道:“我的着装哪里不规范?”

  “没有。”对方道:“就是想认识认识你。”

  黎阳放心了,“哦,我在高二十班,你叫啥?”

  “郑铎。”对方说道:“高三二十班。”

  二十班是学习成绩更好的学生,郑铎这个名字黎阳有点耳熟。

  黎阳想要走,结果又被教导主任给喊住了,“黎阳,你先去我办公室,等会我有事跟你说,知道我办公室在哪儿不?”

  教导主任出了名的严厉,她一说话,黎阳受到了许多同情的目光。

  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在另外一个小楼里面,黎阳把书包给同班同学,让他帮着放到座位,自己去了另外一边。

  办公室门是开的,黎阳进去等了一会儿,有老师进来打水,看到他愣了一下,走时把门又关上了。

  没多久,教导主任回来了,黎阳有点紧张,他想转学的事情是不是出了啥岔子,难道要让他回原籍?

  他正瞎寻思着,教导主任从桌子下面拿出来一个大包,递给他,“这是社会好心人士给你邮寄的棉衣,我转交给你。”

  黎阳一脸迷茫,习惯性的道谢,没有去接。

  教导主任把包放在桌子上,道:“你们家的情况,入学的时候,学校差不多都知道了,有什么困难可以说……”

  因为早自习快要开始了,主任并没有多说,让黎阳赶紧回去自习。

  黎阳拿着东西回到教室,下自习的铃声一响,黎阳就问同桌,社会捐助的事情。

  王麟也不懂,他更好奇里面都有啥衣服,拆开一看,“哇”了一声。

  里面是一身棉衣,一件灰色的毛衣,一双棕色牛津底高帮棉鞋,衣服厚实,鞋的样式特别新颖。

  如果不是新鞋,王麟都想自己试试了,他现在就催黎阳赶紧脱鞋看看大小,如果大了,千万不要勉强,可以让他穿一下。

  鞋里面是密密的短毛,手摸着就很暖和,黎阳小心的把脚放进去,不大不小正合适,鞋底轻软,走了两步,很舒服。

  黎阳把鞋脱下来,重新装回去,到中午放学,想去教导主任那打听,是谁给他邮寄的东西,感觉不便宜。

  结果主任那边开会,不知道啥时候结束,他不得不先回家。

  晚上,黎阳下自习晚,回来时天都黑了,谭帅在家里煮了面条。

  黎阳一边吃面条,一边跟谭帅说今天的事情,“你说,我们家最近是走了什么好运吗,有人寄钱,还有好心人帮助买东西。”

  “这不是好事吗。”谭帅道。

  黎阳半天没说话,“不知道对方是谁,这份心意收了有愧,而且我现在也不困难了啊,我有几百块钱存款。”

  “你们学校的学生父母都是双职工,工厂福利好,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很多都有退休金,你在他们之中,是最需要帮助的。”谭帅道:“读完高中还有大学,以后什么情况,谁也说不准。”

  被谭帅一说,黎阳陷入了深思,今年可能太过顺利了,他都快忘了,日子其实很难的,自己不该盲目乐观。

  谭帅又道:“那是好心,买都买了,你就放心穿,就这一次,以后就不送了。”

  这时,门被拍响了,外面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,“黎阳是住在这里吗?我是派出所的。”

  黎阳一愣,旋即光着脚跳到地上,飞快的打开门,急冲冲的问道:“我的钱找回来了?”

  外面站着的警察愣了一下,“什么钱不钱的,张富文是不是你哥,他被人打了,人在医院,你去看看吧。”

  本来还以为丢的钱找回来了,没想到竟然是三哥的事情,黎阳赶紧回去穿鞋,问表哥伤的怎么样。

  派出所的警察忙,他也是因为离的近才替同事来告诉一声,具体的也不清楚。

  都已经晚上十点多了,黎阳要出去,谭帅虽然不待见那个张富文,也得跟着。

  黑灯瞎火的,谭帅在前面骑车,黎阳在后头举着手电照亮,一路到了市里的医院。

  进去之后,跟护士打听了,听说在一楼的医务室,黎阳赶紧小跑着过去。

  到了之后,就看到张富文躺在长椅上睡着了,身上盖着报纸,露出来的侧脸和手有青紫和血迹,也不知道伤的到底严重不严重。

  张富文被叫醒,看到黎阳,打了个呵欠,道:“你来了啊。”

  “三哥,你哪受伤了,重不重?”

  “我没事,在滑冰场遇到了几个小瘪三,不讲理,我就跟他们打了起来……”张富文骂骂咧咧的站起来,“这破地方,硌的我腰疼。”

  听他骂人声音挺响亮的,黎阳放心了,“你现在住在哪儿,咋回去?”

  问到这个,张富文才道:“你得先把钱给我交了。”

  是的,派出所的人找黎阳,并不是张富文伤的多重,而是他在医院的药钱交不上,喊他过来是付钱。

  缝洗伤口一共是九块钱,黎阳去交清了。

  好几个月没看到张富文,黎阳以为他早就回老家了,没想到还在海城,连几块钱的药费都掏不出来,应该是没找到啥活干。

  “这破地方真是没法待了,我要回家,黎阳你跟我一起回去不?”走出医院,张富文问黎阳。

  “他在这里念书,明天还要上课。”谭帅冷冷的说道。

  张富文跟家里头联系都是要钱,并没有问其他的,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,不敢相信的道:“你挣了多少钱,才能转到海城来,我妈和你爸是亲姐弟,咱俩在这是唯一的亲戚,你有发财的好事竟然不告诉我!”

  “是谭哥帮我转的。”黎阳被风吹的缩着肩膀,“我没花一分钱。”

  “你这是骗鬼呢!”张富文毫不客气的道:“我爸就是老师,我不知道那点事,海城这边分数线低,不知道多少人削尖脑袋想往这边钻呢,天上掉馅饼都没有这么大好处!”

  不想听他乱叫,谭帅骑上了自行车,叫黎阳回家。

  张富文抓着黎阳的胳膊,“别走,借我三百块钱,回去还你。”

  “你要这么多钱干啥?车票也不贵……”

  黎阳想要问清楚,张富文却道:“一百,一百行不行?”

  虽然跟他处不大来,但毕竟是亲戚,总不能见死不救,黎阳还是把钱给了他。

  俩人顶着风回到家,都冻透了。

  现在还没到生炉子的时候,晚上睡觉冷就灌热水袋,黎阳他们走时放在被窝里的热水袋摸着是温的。

  谭帅告诉黎阳以后少跟那个姓张的往来,如果不是今天这事,黎阳也不想。

  好几天下课,黎阳都往另外一个楼跑,扑空了好几次之后,终于找到了教导主任,听他说完来意,教导主任道:“人家有这份爱心,你就收着吧,等你以后考上大学有了本事,再回馈社会,这样一代代的把爱心传递下去,才会越来越好。”

  “对了,听说你们班主任说你想要跳级,这事想好了吗?”教导主任问道:“你才回学校,基础很重要,可得砸实了。”

  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都是很重要的,成绩会记录到档案里面,如果黎阳准备跳级,下次的考试就必须跟着高三一起参加,如果不合格,跳级就别想了,老老实实的继续在高二念吧。

  黎阳拿着东西又回自己的班,晚自习正好是他们班主任看着,黎阳去办公室说了这个事情。

  第二天,班主任给他拿了一套高三的旧书,还有他们今年刚考过的试卷,让他黎阳抓紧时间看。

  黎阳特意问上自习的时候能不能看,得到了班主任的特准后,这才放心。

  回去之后,黎阳把新毛衣给洗了,这个干了就可以套在校服里面穿。

  离期中考试还有几天,巷子里有人家办喜事,是黎阳他们隔了三个门的邻居。

  这一片每家每户住的房子都不大,只要不是特别远,都算是邻居。

  四周的人都去祝贺随礼,黎阳也去了,其他邻居跟他说,正在念书的还是小孩,不用随礼,黎阳就拿出五毛,给谭帅随上了。

  办喜事那家的婶子给黎阳塞了两颗糖,让他到时候过来吃饭,黎阳去找大毛的时候,把糖给他弟弟了。

  自从不卖冰棍了之后,大毛经常骑着三轮车去收破烂,收来的就拿到南山那边的垃圾场卖钱。

  上次去B市看病,医生说大毛的弟弟明年到岁数可以去上学,只要不参加剧烈的体育运动就行,

  听说了这个,大毛现在挣钱更来劲了。

  黎阳到时,他们哥俩正生气呢,这是很少见的,别看大毛在外面挺横的,其实对他弟弟脾气好的不得了。

  一问才知道,原来是弟弟想跟大毛一起去收破烂,但是大毛不同意,俩人就开始闹别扭。

  等大毛把糖递过去,他弟弟脸就绷不住了,“哥,你也吃。”

  看到黎阳的新毛衣,大毛多问了一嘴,黎阳就说了,大毛道:“如果有好心人愿意帮我,我宁愿他把衣服换成钱给我,因为有些衣服贵的没道理。”

  黎阳手里拎着刚买的棉裤和手套,放到他床上,笑道:“想的美!”

  如果是从前,大毛并不会愿意要,现在跟黎阳混的太熟了,拿起来看了看,“这个看着就很实惠。”

  这周六放假,黎阳早上起来看书,等快到十点左右的时候,带着书锁门,去买黄豆、猪皮、鱼头和豆腐。

  买好东西,坐在公交车上时,黎阳算了算,他坐公交车花了多少钱,是不是该弄个自行车更节省一点。

  南山这边啥东西都多,炉子也是,地方也宽敞,在这里,黎阳可以点三个炉子,两个烧砂锅,一个做饭。

  饭快要好的时候,一辆熟悉的四轮车进了院子,车上是周宏波,老曹,还有一张黎阳不认识的脸。

  老曹一来,谭帅就停下了手里的活,从兜里掏烟递过去。

  远远的看着俩人站在一起抽烟,黎阳见老曹往这边看了一眼,好像在跟谭帅说他,好奇的恨不得把耳朵伸过去。

  “就是他。”谭帅道:“学习好,不读书可惜了。”

  “你对他也太好了。”老曹吐出一口烟雾,道:“我还以为你想拿上这笔修理费当本钱做点大的。”

  谭帅笑了笑,不在意的道:“这点可不够。”

  如果别人说这话,老曹会觉得年轻人不够稳重,但是从谭帅口中说出来,老曹听的认真,点头道:“你是个有能耐的,把你困在修理厂五年,委屈你了。”

  谭帅摇了摇头,没说话。

  他们站在遮雨棚下面说话,旁边就是被黎阳嫌弃烧油的三轮车,老曹仔细看了看,“这个挺好。”

  谭帅看黎阳站在门口半天,问道:“曹师傅留下吃个饭不?”

  “不用,装上东西这就走了。”老曹把烟灭了,“忙一上午了,你们先去吃吧。”

  那边刘凯把机器关了,周宏波他们装好货,走的走,进屋吃饭的吃饭。

  一个砂锅黄豆猪皮,一个是鱼头豆腐,他们三个围着桌子吃完,黎阳去刷碗。因为这边人多,所以砂锅特意放了两个。

  本来还想休息一会儿,结果别的垃圾场的人来找谭帅,说弄到了大家伙,让他帮忙去拆卸一下。

  黎阳本来刚打开书,一听也来了精神,跟着出来,一抬屁股就坐上了自行车后座。

  原本想搭个顺风车的刘凯没地方了,只能回头去推自己的车子。

  南山这边不止一个垃圾场,有很多个,有专门处理废纸的,有的是塑料,有的是纺织品衣服,啥都有。

  黎阳他们去到的垃圾场里面大都是国外的废弃家电,一辆辆推过去的小板车上面,有破烂的冰箱,碎掉的电视机,还有长满霉斑的洗衣机。

  很多电器黎阳都不认识,也可能破的太厉害,不成样子。

  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有多大,起重机都开了过来了,谭帅让黎阳留在这里别乱跑,他和刘凯过去了。

  这里的人都认识谭帅,招呼黎阳去那边来。

  这里的工棚跟那边的差不多,棚子里的人都在用各种工具拆卸废弃家电,把上面的塑料和金属分开,这里的人干活都十分熟练,有时候动作快的黎阳都没看清楚。

  见黎阳看的认真,旁边的跟他道:“这个是啥玩意来着,什么,什么复印机,如果不掉啥东西,这一台能出28斤塑料,7.5公斤的铝,6公斤的铜。”

  “这个洗衣机……”另外一个说话的人手上动作不停,“13斤塑料,8斤铁,铝和铜都差不多一斤。”

  然后大家伙你一嘴我一嘴的开始说哪个牌子的机器质量好,上面的金属纯,说着说着就骂了一句,“拆了这么多破的,不知道啥时候才能买得起一个新的!”

  “你想要啥家电?”有人问黎阳。

  黎阳想了想,好像自己没啥特别想要的,道:“小点的吧,大了家里放不开。”

  一群人顿时也不气恼买不起了,几乎都是一家人挤在一个小房子里,腚都转不开,更摆不下这些用电的玩意。

  除了破烂电器,还有些写着外文字的纸,有的薄,有的厚的像是个小册子,黎阳捡起来看了看,有一个写的是英文,是产品说明书。

  反正也没事干,黎阳就在地上捡这些东西,把英文的摆在一起,其他文字的放在另外一堆。

  看他这样做,有人问道:“你学习挺好的吧,我儿子就不乐意看带字的东西。”

  黎阳说道:“还行吧,留级了半年。”

  那人咂舌,“看你挺认学的,应该不贪玩,起码父母省心。”

  说完,他把黎阳领到后院,那里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更多,甚至很多还都是彩色页面。

  一直忙到晚上,黎阳捡了好几捆子,谭帅还没回来。

  黎阳被这里的人留着吃了饭,直到九点多,谭帅和一群人终于弄好回来了。

  他们身上都臭不可闻,就像是染上了河底几百年的脏泥。

  因为天冷,还不能把衣服脱了光膀子,只能忍着一身的臭气。

  这家垃圾厂的主人很高兴,给参与拆卸的师傅们发烟和红包,谭帅和刘凯各有一个。

  刘凯急匆匆的出去了,看样子是想看看红包里有多少钱。

  黎阳也很好奇,他盯着看了两眼,黎阳就把自己的那个给了他。

  屋子里都是人,黎阳忍住了,走的时候,问能不能把捡到的说明书带走。

  “拿去吧,拿去吧,我们这也是用来点火。”

  一下午加上半个晚上,谭帅得到了一个红包,黎阳也收获了不少。

  南山这边就有耐脏的工服,黎阳回去就让谭帅换衣服,把身上的脏的用开水泡上,然后搓了一层硫磺皂进去。

  有了上次失火的教训,黎阳已经不太敢往家里放太多易燃的东西了,他每天还是看各种报纸,但是看完了,隔一些日子就送到南山这边来。

  这些说明书上有专业的词汇,他把这些先放在外头晒一晒,吹一吹,让太阳杀杀毒,没事的时候再看看。

  谭帅吃饭的功夫,黎阳终于有空打开了红包,里面是崭新的大团结,连一个边角都没皱,一共竟然有二十张。

  “二百!”黎阳眼睛都瞪圆了,甚至内心冒出了以后再有这种事情自己请假也去帮忙的念头。

  这还不到一天啊,就给了这么多。

  “明天还得再去。”仿佛看透了黎阳的想法,谭帅道:“不是所有红包都一样。”

  把这些新钱重新装回了红包里面,黎阳去把衣服搓了搓,脏倒是不咋太脏,就是味道大,用硫磺皂正好以毒攻毒。

  第二天,刘凯从家里拿了两斤排骨过来,他问黎阳能不能做成红烧的,多放点糖。

  糖和两斤排骨相比,可以暂且忽略不计,黎阳一口答应下来。

  本来还想打听一下刘凯的红包,结果黎阳还没张口,刘凯就对黎阳道:“你知道我昨天得了多少红包吗?”

  “二十!”刘凯得意的道:“不到一天!”

  黎阳想,自己不该见钱眼开,一心一意的学习才是真的,他的意志力应该还要继续加强。

  “师傅应该比我多多了。”刘凯抖着腿道:“他干的活跟我们不一样。”

  从刘凯口中得知,昨天那东西大面积镀金,提炼出来后,值不少钱,所以昨天那个垃圾厂的老板才会给帮忙的人发红包,大家都沾沾喜气。

  因为上午谭帅还要过去,刘凯自己一个人没法开工,他就在屋子里跟黎阳说话。

  “那天我在滑冰场看到一个傻帽,自己滑不利索呢,还非要教人家小姑娘,跟个流氓一样拉拉扯扯的,结果人小姑娘的哥哥来了,看他要摸妹妹的手,上去就是一顿胖揍……”

  “那人被打的不敢还手,当场求饶。”刘凯道:“哦,对了,那人口音跟你有点像。”

  黎阳:“……”

  应该不是他三哥吧,海城这么大,难道真这么巧?

  难得有空闲说话,直到现在,黎阳才知道他们拉过来的机器是人家螺丝厂的,现在螺丝厂在翻修,这几个经常坏的机器拉过来,让谭帅一边帮着修机器,一边帮着生产,按照合格的数量给工钱,等厂子那边弄好了,再把机器拉回去。

  “我头一次知道螺丝这么挣钱。”刘凯给黎阳比了个手势。

  黎阳刚被加强的意志力稍稍的动摇一下,因为谭帅的回来,又恢复了四平八稳,稳如泰山。

  毕竟是开小灶,这两斤排骨黎阳还是在他们这屋子给做了,非常有先见之明的多煮了点米饭,结果不出所料。

  上学的日子每天都一样,黎阳发现了一个事情,那就是课间在前头领操的那个男生是郑铎。

  黎阳问同桌郑铎的事情,王麟道:“你不知道他吗,很有名的,长的好,从小到大学习名列前茅,高三年级稳坐第一名,保送B市的A大,他爸是刚分的农机厂的二厂厂长,他爷爷从前也是个风云人物。”

  黎阳从前学校里面,最有名的是校长的女儿,但听同桌这样说,他觉得郑铎就跟书中故事里的王子一样。

  这样的人为啥会要认识自己呢?

  黎阳一边想,一边做高三的卷子。

  高二和高三的期中考试时间是错开的,也幸亏是这样,黎阳先考了高二的,然后又去跟着高三一起考。

  两次考试之间相隔着一段时间,一群高三的学生在那里说话,他们并不认识黎阳,问他是哪个班的,咋跑到他们这里来考试。

  听说黎阳一个普通班的跳级考试,这些男生给他竖大拇指,“真的勇士!”

  这个班级的女生很热情,知道黎阳年纪后,把自己的糖拿给他吃,然后旁边的男生就起哄,怪声怪气的说自己也是个弟弟,也想要吃。

  这场吵闹终止于老师拿着卷子进屋。

  所有科目都考完,黎阳回原来的班级,王麟眼泪汪汪的扯着他的袖子,“你要抛弃我了吗?”

  “成绩还没下来。”黎阳道。

  知道他学习成绩好,敢申请跳级肯定不是闹着玩,王麟叹了口气,“我昨天刚跟我妈吹嘘完,你是我最厉害的同桌,唉。”

  然后,王麟敲诈了黎阳两块泡泡糖,非要拉着黎阳看他吹的有多大,然后糊了一脸。

  一个星期后,高二和高三的成绩都出来了,黎阳以高二年级组第二,高三年级组第五名的成绩,从高二十班成功跳到了高三十八班。

  王麟帮着黎阳把书本搬到高三的班级,黎阳送他出去的时候,对面班级正好有人走出来,他和郑铎打了一个照面。

  郑铎手里拿着杯子,看到黎阳道了一声,“恭喜。”

  黎阳如愿以偿的开始就读高三,而他还没有把这个事情告诉谭帅,就得知他和刘凯要离开海城南下的消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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